秋夜碧响

疯狂炫饭,偶尔做饭

【sc】吸引力(全)

一个下午出的大纲,本来是想脑完了就算爽完了,但又觉得写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比较好玩,反正放假了也闲了很多(并不)。

将前面两段也放进来了,这样可能读着会比较顺一些。

全文1w+,希望大家读的开心。

 

 

 

 

1.

那是萨菲罗斯第一次看到克劳德。

这个病人叫克劳德,在整个医院里都很有名。他的爸爸妈妈对孩子很不好,先是让他的妹妹在家里单独呆着得了精神病,后面又把他的妹妹单独扔到医院里自生自灭;之后又是他——可能这就是一对根本不是父母的父母吧。

这些流言蜚语,都是他从医院里护士的聊天中得知的。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医院的老护士如是说,并且用皱皱巴巴的粉色护士服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旁边的小护士应声附和着,打开房门悄悄地往里一看,再悄悄地合上门,也跟着说太可怜了。

像这种事情在精神病院里有很多,只有克劳德才会被人们这么谈论着。萨菲罗斯一直都觉得奇怪,但他的性格很冷,像是天生就有无法感知情绪的病,因此他也一直没有去了解过这件事。

直到今天,萨菲罗斯接到院长的信息。院长希望他能够接手克劳德,因为之前带克劳德的医生辞职了。带他的医生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的情绪感染,又一个接着一个地成为了精神病患。现在,只有这个医院的王牌萨菲罗斯才能够去接手克劳德。

“萨菲罗斯,如果连你也不能……那他只能被关在铁笼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院长的信息这么写道。萨菲罗斯再看了一次信息,感觉院长也被克劳德感染了。一个精神病医生用这么充满同情地、怜悯而爱惜的语气描述一个精神病人,不是被病人感染就是被病人共情。

不是好现象,萨菲罗斯想。他拿好病历本,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推开了克劳德病房的门。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洁白的床,洁白的窗,洁白的房。春天阳光很好,透过透明的玻璃,阳光照射在地板上,照射在床上。床帘被整齐地捆好,病房的主人坐在床上,扒着窗框朝外面看。

外面有很多,小花、小鸟,大树,金色的阳光。小鸟的鸣叫像是从窗外飘了进来一样,叽叽喳喳在耳边响个不停。萨菲罗斯环视了一周,才发现那是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音响发出的声音。窗框被钉死了,那不是窗,那是装了几块玻璃的通风口。

屋主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像是没发现他一样,自顾自地看着窗外。这是个男孩儿,瘦弱的、金色的。一头金色的头发,像是小鸟的羽毛一样四处翘起,萨菲罗斯觉得这头头发像什么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能作罢。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像是晕了一层光的天使降临凡间。

他回头了,男孩儿用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萨菲罗斯。蓝色的,像湖泊,又像是高原上倒映的蓝天,清澈透明。冷白皮上面透着珊瑚红,淡淡的粉色让人想掐一下,看看会不会流出水来。

真可爱。

萨菲罗斯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医生会败在他的手下。那一瞬间,他的灵魂深处传来战栗的信号,像是电流般刺过了他的全身,他的大脑。他的瞳孔放大又收紧,身体在颤抖,他在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 我的。

他应该是我的。

年轻的、从来不会产生情绪波动的医生,第一次产生了这么明显的情绪。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训练多次的弧度,画出让无数患者写下好评的笑容:

“你好,克劳德,我是萨菲罗斯。”

“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任医生了。”

克劳德坐在床上,往后退了退,脊背撞到了床上的枕头。看着眼前高大、英俊而又与常人长的完全不一样的医生,克劳德也试图扯出一个微笑回敬自己的新医生:

“你好,萨菲罗斯医生,我是克劳德。”

克劳德的身体也在颤抖。他很高兴,他之前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萨菲罗斯顺理成章地接手他。萨菲罗斯是他的观察对象,也是这个医院的任务目标。真正的实验,是让被实验体处于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进行实验,这样才能收获最有效、最真实的数据。

你好呀,我的观察对象。

克劳德的身体在颤抖,灵魂在颤抖。但他此时太激动了,没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对方的灵魂吸引。两人都各怀着心思,伸出手,完成了第一次的见面。

萨菲罗斯握住克劳德的手,幼软的手掌在他的手里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折断。这么小,看起来和年龄完全不一样——也对,克劳德从小就住在这所精神病院里,没有运动也没有合理的饮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是正常的。

萨菲罗斯这么端详着自己的小病人,他很开心。他希望能够把病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让病人病的更严重一点吧。

 

 

2.

病人的日常饮食、用药,都是医生配给的。

作为医院里的一把手,萨菲罗斯可以对病人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甚至说,他对自己的病人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那么,首先,原来这么差劲的菜谱就要被换掉。萨菲罗斯勾勾画画,在当天晚上,克劳德的桌子上就出现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饮食。

“克劳德,我看了你以前的食谱,非常的不健康。作为你的医生,我需要帮助你调理出一个健康的身体。”

萨菲罗斯就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克劳德。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假哭,因为他的眼泪根本没掉下来,这是他在疗养院里形成的反射行为,一旦他做出这种表情,疗养院里的护士们就会答应他的要求。

但他不是护士,萨菲罗斯是心冷的萨菲罗斯,他足够铁血。

“吃掉,克劳德。”

“这是医生的医嘱,必须吃完。”

克劳德只能吐一下舌头,然后乖乖地把萨菲罗斯安排的所有食物吃掉。食物确实不错,荤素搭配,营养也正好在他所需的范围内。克劳德在心里悄悄地给萨菲罗斯记了一笔——

实验对象A,控制欲强。

看着克劳德乖乖地把食物吃完,萨菲罗斯收好东西离开了病房。病房里空空荡荡,黑乎乎的。克劳德缩起身体,愣愣地看着前方。这是个试验场,也是一个真实的精神病院。为了达到最真实的效果,从一开始,试验场就是按照精神病院的标准建造的。除去克劳德,其他在这里的所有病人,都是真的精神病人。除开萨菲罗斯,其他所有在这里的医生,都是真的精神病医生。

除开萨菲罗斯这种说法也不对。

萨菲罗斯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病医生。从萨菲罗斯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克劳德所在的实验组的实验体了。这是个正式机构,由最庞大的机构把控。克劳德上完大学,考入这个机构之后,加入了萨菲罗斯实验组。他年纪最小(跳级的),长的又幼又好看,让他成为精神病人再好不过了。

“克劳德,你记住。这是我们整个实验组围绕的实验体——萨菲罗斯。”老一点的研究员拿出资料给他看,边看边给他解释:“这个实验组是在十年前建立的。当时某个山脉正在开采矿石,突然发现在山脉深处有一个人,就叫了我们机构的人过去。这个人就是萨菲罗斯。”

“他失去了记忆,我们在他清醒之前将他带到了一对夫妻身边,你没想错,夫妻也是我们的人假扮的。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在全真的环境下生活,在最真实的环境中进行实验。那对夫妻将他养大,他一路上学,读书,现在考了精神病医生的相关证书,准备出来工作了。”

“所以你们就建了一栋精神病院,真的搞了一堆精神病医生,专门为他设立的这么一个、一个——”

“一个试验场。你就是我们安插在里面的唯一一个实验人员。”

研究员笑了一下,摸了摸克劳德的头:“我们这个机构,平时干的事情就挺疯狂的。你考进来的时候,可能只是以为他是搞科研的吧?”

“他搞的,可是比科研还要再疯狂一些的实验哦。”

克劳德懵懵懂懂的,他有些害怕,但他又跃跃欲试。天才和疯子有时只有一步之遥,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试试。因为这个叫“萨菲罗斯”的实验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吸引着他。

“我有个问题,”克劳德指着实验档案里的名字:“这个,萨菲罗斯,是你们取的吗?”

“不是。”老研究员神色突然变得正式起来:“他的一切,只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在他苏醒过来的那一刻,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是萨菲罗斯。”

这句话像是诅咒,又像是一个提示。“神性的流出”,这种名字在普通家庭里是完全不敢取的。他的容貌,他的身躯,他被发现的地点,他的名字,都有着极强的威胁性。

因此,实验组建立了。

实验对象,萨菲罗斯。代号:A。

 

 

3.

对病人的治疗开始了。

萨菲罗斯专门准备了一个本子来记录病人的变化。今天晚上他很乖巧,只是背后悄悄吐了舌头。没关系,小孩子的坏行为可以一点点的进行改正。到了夜晚,坏孩子拿出了手机在背后悄悄的玩。这里是疗养院,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医院,放过坏孩子一马。

凌晨一点,病人还在看着窗外。他的眼睛比白天要灵活很多,除了不规律的作息以外,病人没有任何一点看起来像是患病的地方。

需要加点药,医生在自己的本子上勾画着。用黑色字迹的笔墨流畅地写下许多药品,看起来都是用来治病的,但混合起来用就不知道会产生什么问题了。

医生继续观察着病人。凌晨三点,病人终于倒头睡下了,他的身体蜷缩着,看起来像一个不安的婴儿。克劳德在月光下的身子那么小,在病床上显的尤为可怜,让人破坏欲丛生。

医生折断了手上的笔,他面无表情地擦干了油墨,起身去隔壁洗干净双手,又拉开抽屉,从整整齐齐的、相同的笔里抽出一只新的。萨菲罗斯又回到座位上,继续看着昨晚的监控录像。病人就这么一直睡着,直到第二天天明,被小护士叫醒,拉起来测血压。

很乖巧,但是总有那么几根刺竖立在他的身上。萨菲罗斯再记了一笔,又加了几种药。

“护士在吗?”

“在的,请说。”

“请帮我按照这个药方配药,拿够七天,谢谢。”

医生的药方传送到护士长手上,此时的护士长正好在克劳德身边。护士长看着这么长的一串药名,又看了看眼前白白嫩嫩像是没有意识的克劳德,带着爱怜的情绪揉了揉他的头:“真可怜哦,这么小就要吃那么多药。不过萨菲罗斯医生是很厉害的医生哦,在他的手下,你一定能很快就好起来,从这个地方离开的。”

克劳德的手颤了颤,他不敢乱动,虽然现在护士长很温柔,但下一秒她的手心里就有可能出现一只镇静剂。他耐心的等着,看着护士长逐渐远去的背影,飞快地掏出了纸笔写下小纸条,从一个小洞里扔了出去。

“萨菲罗斯要喂我吃精神类的药,怎么办。”

从外面传来了轻微的两声震颤。很快就有人回复了他:

“吃。”

总部的意思是,吃。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药,又看着高大而壮硕的萨菲罗斯,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好孩子是不会抗拒吃药的,克劳德。”萨菲罗斯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壮硕的身体和这个温柔的病房格格不入:“你一直都这样不吃药,身体就不会好起来,就要一直这样呆在房间里。你愿意吗,克劳德?乖,快点吃药,吃药才能好起来。”

“乖乖吃药。”

萨菲罗斯的声音愈发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克劳德的耳畔回荡着。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既视感——许久以前,可能也有人就这么在他的耳畔用这种声音说着话,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让他无法拒绝。

“萨菲……罗斯。”

“乖孩子。”

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乖乖地吃了药,眼前花花绿绿的药片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为了吞下这些药片,克劳德用了两杯水。各种味道可能已经在克劳德的嘴里打转,让他的脸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但萨菲罗斯很高兴,他微笑着拿走了水杯,帮克劳德盖好被子,走出房门。

“好好睡一觉吧,克劳德。”

克劳德躺在床上,感觉世界都在颤抖。天旋地转,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让人反胃的状态了,上一次还是在玩过头被护士长打镇静剂的时候。克劳德的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吃了药没让他变好,反而让他的状态更差。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克劳德是一个正常人,乱吃药本身就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问题。

……虽然说是在这个医院里执行任务,但这个医院本身对任务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医院是试验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正常人,萨菲罗斯是实验体。在这里,他反而是处于下风的。

有时,克劳德甚至会想,那个实验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就这么臆想出来这么一场实验?

只有 日常的纸条能够让他记起自己的身份。

克劳德扛着困意起身再次写了一份报告,从那个极小的洞口传递了出去。他动作不敢太大,只能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左右翻身。黑夜中,那个监视器正一点一点地泛着红光,看着克劳德的一举一动。

“克劳德,乖乖睡觉。”门口传来萨菲罗斯的声音,克劳德又把被子拉高了一点,蒙着头进入昏睡。

 

 

4.

“病人会做些小动作,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对我们的实验干扰不大。

药物的还在持续增大,病人已经变的比以前更加虚弱了。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太强,病人一直在睡觉,很少醒来。他发呆的时间比以前更长,有时候甚至会问我是谁。这是好现象,说明药物起作用了。但是他不能忘了我,毕竟他是我的——”

字迹不断写上,又划去。最后,萨菲罗斯在剩下半夜纸上工工整整写了两个字:

“人偶。”

 

克劳德确实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清醒。

那些药没对他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干扰,他的神智还是正常的,可能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这些药,克劳德总是处于十分困倦的状态。他偷偷地把药物名字发给外面的同事,同事研究后回了他一条很长的信息,大意就是这些药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迟钝,之后会渐渐的忘掉许多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加重你现在的病情,你往严重里走就是了。

那条短信上的话看着轻轻松松,但实际上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不断地控制自己,让自己变得失调,让自己看起来比以前更有问题。克劳德有时候会扒住窗户从上往下看,这时候萨菲罗斯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对他伸出双手:

“克劳德,下来。”

“我要飞。你是谁?”

“我是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又是谁?”

“是你最亲密的人,克劳德。你依赖我,相信我,眷恋我。”

“我……我觉得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好像……”

“不,这是你的错觉,克劳德。你要相信我说的话。”

克劳德于是乖乖地站在那里,双手微微张开,看着萨菲罗斯过来将他抱下窗台。他趴在萨菲罗斯的肩膀上,用一种十分眷恋的眼神望着他。

“萨菲罗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们不应该是这种状态……我们应该是更加激烈的、对抗的。”

这是真话,克劳德在心里补充说。

“你想太多了。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们之间不存在对抗的关系。”

但萨菲罗斯的内心也对克劳德的这句话有感觉。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克劳德不应该这么乖地就躺在他的怀抱里,他应该是再凶猛一点,最好拿出一把剑,和他对砍,这样才是克劳德。

但事实上,他看着克劳德金色的后脑勺,晃了下神。克劳德从小就住在医院里,他不可能有机会拿到剑。

除非,他像他一样。

 

夜里,萨菲罗斯拿着一把小刀来到克劳德的房间里。

他的眼睛此刻正发着盈盈绿光,瞳孔有时候会变成竖瞳。男人的眸如同最凶狠的野兽,散发着一种凶气。

克劳德……

克劳德?你不应该是这样。萨菲罗斯摸着克劳德的脸颊,从脸颊划到脖子,然后假意握住了克劳德的脖子。

只要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不对,不是这样。萨菲罗斯又收回了手,再观察了一下熟睡的克劳德。武器也不趁手,位置也不对。这么安安静静的样子不适合去动手,克劳德应该是活蹦乱跳的,然后被他拿一把很长、很锋利趁手的刀划破躯干,这样狼狈不堪地躺着才对。

趁手的刀。

他需要一把趁手的刀。那么,现在,就让克劳德再安稳的睡一段时间吧。

萨菲罗斯又悄悄地离开了房间。他关上门,又突然打开。门内没有动静,男孩仍在熟睡。他笑了一下,再次关上房门。

屋内,克劳德突然睁大了双眼。他感觉到萨菲罗斯的手在他的脸边滑动,在脖颈处停下。就这么一段时间,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在萨菲罗斯关门之后,克劳德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准备翻身活动一下身子,却发现萨菲罗斯再次打开了门。

他不敢动。但以萨菲罗斯的观察力,十有八九已经发现他是醒着的。

克劳德的汗珠从额头上划下。他的视野在慢慢变黑,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想起,萨菲罗斯再次看过来的眼睛,是莹绿色的。

莹绿色,竖瞳,像野兽一样……在夜晚里会发着光。

这双眼睛,让在黑夜中的克劳德一直想着它。但克劳德完全没有发现,在回忆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时,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在跟着变动着。蓝色的、绿色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烁,时明时暗,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如果有视力好的人在场,就能看到克劳德的眼睛,也如同萨菲罗斯的眼睛一样,变成了竖瞳。

而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克劳德的身体有点难受。

他感觉迷迷糊糊的,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萨菲罗斯吓着他,一下子放松下来让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但又与突然放松的感觉不同,他的脑子里好像有电流在四处流窜着,萨菲罗斯的眼睛就像是穿越了躯体直达灵魂,这么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时不时地,他好像又感觉被人扯着脑子穿越时空,零碎的画面掉落到他的脑海里,熟悉又陌生。

他看到了一个黑发少女,还有像他一样的男孩,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又看到萨菲罗斯医生,并不温柔,优雅的穿着黑色皮衣,但拿着的细长太刀上却有血液流下;他又看到,一个贫瘠的村庄,空气中似乎有臭味,但他却格外眷恋这片土地。

这是一个和现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克劳德觉得自己在做梦,但他现在是清醒的,脑子里不存在做不受控制的幻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劳德蜷缩起身体,身下的床单因为他过大的动作而产生了皱褶。他就这么痛苦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5.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萨菲罗斯已经成为克劳德的主治医师一个月了。这个月里,克劳德一直吃着萨菲罗斯的药,他的身体渐渐停止发育,略带婴儿肥的脸就这么固定在最青春的年岁里,再也无法伸展开来。他有扯着萨菲罗斯的袖子问为什么,萨菲罗斯只是安慰了他,然后告诉他,这是治病的一个正常过程,让他不用担心。

克劳德很担心,他想长大。

这种恐慌甚至盖过了他对萨菲罗斯的一丝害怕。在这段时间,他逐渐摸清了萨菲罗斯的活动轨迹,甚至发现萨菲罗斯自己一个人用的实验室在哪里。克劳德应该把这些信息都上报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并没有选择上报,而是自己私吞了这些情报。

他知道的,在萨菲罗斯开的药里面,没有会让他身体停止发育的药。唯一的可能,是他在药里偷偷加了一些东西。

他悄悄地来到萨菲罗斯的实验室。密码被他破解开来,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绿色的荧光,仿佛有无数个萨菲罗斯的眼睛在看着他。克劳德感觉浑身都在颤抖,他本应不害怕这种环境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没时间了,克劳德抑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摸索着萨菲罗斯放药的地方。他几乎翻遍了整个实验室,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的柜子里,发现了那些给他吃的药。

胶囊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他在盘子里摸到一些不起眼的绿色粉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臭味,一种难以描述的让人不适的味道从鼻尖处传来,再用袋子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怀里。上一个格子里有药片,很多药片有重新制作的痕迹……毫无疑问,他的药都被处理过了。

萨菲罗斯拿他做人体试验?克劳德出了一身冷汗。他早该想到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但他将萨菲罗斯当做正常人来看,甚至把他当做一个可以钦佩的对象来看。但萨菲罗斯是实验体,他是从冰川下挖出来的百年不腐,他是从地壳运动中逃生的不死人!他从来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知识也不是现在的水平,可能很久以前,可能他知道一些曾经发生的事——

“克劳德,半夜从房间里出去的,是坏孩子哦。”

是萨菲罗斯的声音。

克劳德猛的低下头,肌肉记忆帮助他逃掉了萨菲罗斯伸过来的手掌。两人拳脚相加,来去好几个回合。克劳德在过来之前,是接受过研究所的培训,锻炼过的。但萨菲罗斯不是一个一路读书的精神病医生吗?他从哪里来的训练?

“克劳德,是时候该去睡觉了。”

萨菲罗斯把他摁倒在地板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让克劳德的脑子仍能保持清醒。男人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地就能禁锢住他的脖子。在萨菲罗斯的手中,克劳德清楚地看到,萨菲罗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装满莹绿色液体的试管,离他越来越近。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不需要吃没用的药了克劳德。今晚的宵夜,喝完乖乖睡觉哦。”

“唔——”

他用力挣扎,但不过一会儿,克劳德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昏了过去。

 

萨菲罗斯知道这是什么。

一种资源,提取自盖亚的血液,曾经是人类最赖以生存的能源,没有之一。他知道这是一种资源,也隐隐约约地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对星球并不好。但他不在乎,自他和小病患克劳德碰面以来,他就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苏醒,他也因此知道自己并不是所谓的按部就班生长的人类。他是从冰川下挖掘出来的生物,被一群白大褂围着研究了好久最终决定投放到所谓的社会中进行观察。

他是特别的,那个孩子也是特别的。在那个试图了结那个孩子的夜晚,他清楚的看到床上翻滚的克劳德眼睛忽明忽暗,如同他的眼睛一样变成了竖瞳。萨菲罗斯凭借着记忆重新提取出了这种资源,他大概知道这个会让人产生什么变化。他见过,很像克劳德的孩子泡在这种液体里,像个人偶一样乖乖地一动不动。他也有印象,知道这个孩子在改造之后可以被他操控。

可惜现在没有足够的设备,萨菲罗斯一点点的提取,最终也只弄到了这么一点类似的液体。他先是在小白鼠身上试,小白鼠身上产生了如他意料中的反应;他又将液体渗入克劳德的药品中,饭菜中,克劳德也如他所料般产生了反应。

克劳德的发育渐渐停止,定格在他记忆里那个泡在液体中的身形;蓝色的眼睛里偶尔会出现绿色的荧光,是他所期望的方向。

但是,克劳德,他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萨菲罗斯一边强硬的灌着液体,一边思考着。他明明想选用更温和的方法让克劳德一点点的改变,但克劳德自己选择了最难的路。

 

 

6.

那天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克劳德在灌药之后再次醒来,眼睛里已经有一圈绿色;他像是最乖的人偶,没有一点意识,只会呼吸。这么精巧的男孩儿,让萨菲罗斯很满意。

与此同时,萨菲罗斯开始光明正大的出入实验室。他会把克劳德用轮椅运出来,推着他到实验室里,再把他放到一个柔软的小沙发上让他做好。男孩会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只是偶尔眼皮子会颤动两下。

也正因为如此,萨菲罗斯提炼魔晄的进程加快了。那种颜色越来越接近他印象中的颜色,更加浓烈、更加凝实。某一天,这种液体开始自行散发出光芒,形成了如同他印象中一样的场景。

而在这个让人高兴的时刻,克劳德却突然伸出手想要打翻萨菲罗斯手上的液体。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只能打翻旁边一些淡绿色的试验品。克劳德的身体顺势跌落在地上,液体打翻倒在克劳德的头发上,让盯着无辜双眼抬头望向萨菲罗斯的克劳德看起来像一只湿漉漉的鸟儿。

那么可怜的小鸟,像是在他的记忆里曾经出现过一样。

萨菲罗斯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他的世界忽大忽小,一阵阵发白发黑。湿漉漉的金发男孩,莹绿色的空间,以及阴冷的下雨天——

“我叫克劳德,你是谁?是这个公馆的主人吗?还是妖怪?我是从那个缝隙里钻进来的,听说这边有可以破坏魔晄装置的东西……求求你不要让那些穿白色大褂的人把我抓走好不好?求你了……”

湿漉漉的男孩这么哀求着,用一双像天空的眼睛望着他。那是萨菲罗斯第一次接触比他小的小孩,温热的身体、细软的皮肤,都和这个公馆格格不入。

“我不告诉他们,”穿着训练衣的萨菲罗斯蹲了下来,他的刀就插在一边:“你现在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没有能破坏魔晄装置的东西。”

“知道了,我这就离开。”克劳德抹着眼泪,抽泣着回答。他的眼睛因为哭泣变的红红的,在光线的照耀下看不太清楚。随后,男孩儿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缝隙旁边,像条毛毛虫一样试图钻出去。

萨菲罗斯又补了一句话:“也不要试图在其他时候破坏魔晄炉,那是错误的行为。魔晄的开发是人们生活的命脉——”

“我知道,”克劳德回过头,用那双大而亮的眼睛看着萨菲罗斯,非常认真、一字一句的反驳:“但我只想让尼布尔海姆的天空重见天日,仅此而已。”

萨菲罗斯没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小毛毛虫爬出神罗公馆,在雨夜里奔走,直到远离,才拔出插在一旁的刀,回到训练室。

 

“克劳德……好久不见。”

萨菲罗斯微笑着,把克劳德从地上抱回小沙发里。

“光是魔晄是不够的,这样只是会魔晄中毒。你还需要我的细胞……克劳德。但是你是克劳德吗?克劳德明明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刀下。”

 

 

 

7.

那是在若干年前发生的事,久到冰川还未出现,大地尚未开裂。米德加还安静地沉睡在那个裂谷中,青色藤蔓覆盖其上,偶尔会有飞鸟从空中划过。

人们已经迁徙到其他地方生存了。在远离米德加的土地上,崭新的城镇被建起来。高楼大厦,宽敞的路面,丝毫不亚于米德加的城镇,在完全不依赖魔晄的情况下被建起。萨菲罗斯和克劳德在若干年后,也悄悄地搬到城镇里居住着。某个较为老旧的楼里,克劳德又重操旧业,做起了快递的生意。

“萨菲罗斯,你总要出去找点事情做。”克劳德一边带上装备,一边和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萨菲罗斯说。

“我不想去接触那些,”萨菲罗斯斟酌了一下用词:“人类。”

“随便你,但你总要找点事情做。”克劳德戴上手套:“难道你就这么一直当个家里蹲吗?”

萨菲罗斯挑眉,看着克劳德。他点点头,告诉克劳德他会找事情做。

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萨菲罗斯站起身离开旧楼。他不屑于和人类接触,但总能找到尽量不和人类接触就能解决生机的工作。比如说去野外狩猎怪物,再剥下皮毛卖给周边的小商贩。萨菲罗斯的小金库在克劳德不知道的地方越来越大。

这样过的也挺幸福的。

某一天,克劳德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行动没之前灵敏了。他好像没法自如地操控自己的身体。当他停下车,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这么跌倒在了地上。

然后骨折了。

因为萨菲罗斯细胞的缘故,他的骨折没过多久就好起来。但这似乎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克劳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但行动力却大幅下降,像一个老年人样行动迟缓。

“克劳德,你已经很久没和我打架了。”

克劳德擦桌子的手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他在变老,现在的他肯定打不过萨菲罗斯。这种慢慢衰老的日子能持续多久,直到多久后,他会死去?

“没意思。不想打。”

拒绝。

夜晚的星星很漂亮,云也很美丽。克劳德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紧迫——从前的他和萨菲罗斯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但如今,他也要回归尘土了。克劳德开始尝试自己以前没试过的工作,去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尽管萨菲罗斯很奇怪,但还是陪着克劳德一起去。

“克劳德,你的行动没以前利索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萨菲罗斯抓住克劳德的手腕,直直的盯着克劳德。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克劳德不愿意开口说。萨菲罗斯使了点劲,听到骨头的一声脆响。

骨折了。

克劳德的脸色有点难看,用力从萨菲罗斯的手里挣脱出来。他穿好衣服,奔向森林。

“年轻的人啊,你要前往何方?

带着自己的愿望,去流浪……

漂泊的旅人,从来没有方向,

去往天堂——”

森林里,拿着手风琴的流浪诗人唱着奇怪腔调的歌从他身边经过。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触感虽然不再灵敏,但他能感知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太多。是即将死亡的讯息让他再次获得感知世界的能力吗?

这片森林是曾经尼布尔海姆在的地方。克劳德躺了下来,脸颊贴着松软的泥土。泥土之下,是厚重的记忆,是曾经尼布尔海姆的废墟。明明是泥土的味道,但他却闻到了焦味。

“萨菲罗斯,来打一架。”

“哦?”

两人在森林里战斗着。克劳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战斗了,他的剑太久没出鞘,他的身体也太久没动弹。

“唔——”

“克劳德,高兴吗?”

萨菲罗斯还是老样。他还是喜欢用刀把人挑起来。

在萨菲罗斯的刀尖上,克劳德的身体疯狂地流血。不仅仅是被刺破的地方,从耳朵、从鼻子,从嘴——血一股一股的流出,模糊了克劳德的视野。有点看不清,有点头晕,他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克劳德,克劳德?!”

他的死期到了。

克劳德本身就是一个人,他与萨菲罗斯不同,萨菲罗斯生来就植入了杰诺瓦的细胞,而他是后天植入了萨菲罗斯的细胞。人的细胞在他的体内存活,萨菲罗斯的细胞就算再怎么吞噬也无法把人的细胞吞噬掉。人的部分老去了,但萨菲罗斯的细胞还活着。只有萨菲罗斯,才能将那些细胞杀死。

是时候了,让他就这么和尼布尔海姆一起留在土地里,成为盖亚的一部分吧。

 

克劳德变成了生命之流,而萨菲罗斯的刀上却什么也没有了。他怒不可遏,这是盖亚偷走了他的人偶,他要是撼动了盖亚,以星球为舟,克劳德就无法回来。萨菲罗斯的怒火燃烧着,黑色的乌云聚集在上空,大地颤抖,从裂缝中迸发出一股又一股能量,洗刷着这片土地。

一个月后,原来是森林的地方变成了冰川,这里成为无人可以踏足的生命禁区。

 

直到科考队的出现。

 

 

 

8.

“那让你变成我的克劳德好了。”

萨菲罗斯想起那个冰川,想起那个让人颤抖的夜晚。盛怒之下的他没有发现掉在泥土里的魔石,在引发灾难之后,他才发现脚下坚硬的石头。石头的颜色和克劳德的眼睛一模一样——萨菲罗斯细胞始终在克劳德的体内占主体,因而萨菲罗斯的思想也会牵动克劳德体内的变化。克劳德虽然想这么和生命之流合二为一,但萨菲罗斯的细胞已经渗透到他的内部,他也会无意识地留下能牵动自己的“引子”。

那个石头,现在就埋在冰川里。

萨菲罗斯带着毫无意识的克劳德来到了冰川,这个引发一切事情的地方。怀里的男孩儿头低垂着,魔晄中毒使他对外界毫无反应。冰川是萨菲罗斯引发的,自然,萨菲罗斯也知道他在冰川里埋藏着什么。

一罐魔晄,和一个简陋的实验室。

从克劳德“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萨菲罗斯就有了重塑克劳德的想法。

病人现在真的成为了病人,在萨菲罗斯的手里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给小鸟换上实验服,将他投放到实验罐里,在绿色液体里起起伏伏的克劳德温顺地弯着脊背沉睡。萨菲罗斯的细胞已经注射进去,再等一段时间,也许是若干年后——

他会从盖亚的手里抢回自己的人偶。

像是在梦里,又像是在现实中,克劳德听到许多爆炸的声音,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天性冷漠,从小就对机械方面十分感兴趣,但对处理情感上面几乎一窍不通。大量的画面涌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十分痛苦。他想呼吸,却呛了一口难喝的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像是在什么时候有过同样的体验。

“咳……咳咳——”

克劳德无助的在魔晄里挣扎着。他的身体在急速变化,被强行生长的人骨骼产生剧烈的变化,这种疼痛更加重了克劳德的痛苦。

“马上,病人01号,你就会融化在魔晄里,重新成为克劳德。”

 

“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住手,放我出去!”

 

声音从魔晄里传来,原本闭着眼的金发男人睁开双眼,用力地锤着玻璃!

“为什么你会——明明——”

魔晄里的光芒越来越强,像是天上的极光,从空中坠落下来。随即,玻璃炸裂,破碎的玻璃片迸射出去,狠狠的插在周围的岩石上。黑色翅膀张开,萨菲罗斯随手拿出正宗,在前面一挡!

“好久不见……病人。不,应该说是,克劳德?”

“好久不见,萨菲罗斯。”

 

当天夜里,从冰川上下来了两个人。其中那个高大的银发男子身上有非常严重的伤口,目测是被巨剑砍伤。巨剑持有者不明,经确认,银发男子是医院的心理医生萨菲罗斯,而旁边较矮的金发男子是他所带的病人克劳德。

 

 

 

9.

“你可以出院了?不是说要在这里一直观察我吗?”

克劳德的病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的衣物也打包好,随时都可以离开。

“我已经和上面打了报告,说清楚你是什么人。虽然动用了一些不正当的小手段。”

“是指你拿着六式冲到领导的办公室里?”

“或许。”

“你脖子上的红点没被他们说吗?”

“……我贴了创可贴。”

 

 

转眼间,初春已经过去,仲夏即将来临。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婉转清脆;透过窗户照射下来的阳光,带着点炽热的暖意,温暖地包裹着大地。

 

 

 

 

 

 

END

 

 

 

 

 

 

写完咯!

  • 细胞的吞噬那里来源《龙族》死侍,这个我自己先注明一下。当然是我的瞎想点子,这个仅仅是为了找个借口让老萨一刀捅掉云片。

  • 云片会正儿八经长大是因为他有一部分回到生命之流。另一部分属于老萨细胞的就在老萨的意识下变成石头哐当掉在地上。

  • 试图写出势均力敌的老萨和云片但貌似失败了。

  • 写完这个一段时间没有想法惹,好累哩。祝大家过年快乐,云片情人节快乐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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